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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孤独

文曲星0颗0评论2016月02月27日 20:31

南渡北归》不是一个或几个名人的素描,而是一大批大师的群雕。蔡元培、王国维、梁启超、梅贻琦、陈寅恪、胡适、傅斯年、梁思成、李济、吴宓、林徽因、金岳霖、冯友兰……数不胜数,确实堪称“首部全景再现中国最后一批大师群体命运剧烈变迁的史诗巨著”。

作者岳南在写该书之前,先写了一本《陈寅恪与傅斯年》。

若论人品与文品、才气与人气皆为最佳的,肯定非陈寅恪莫属。陈寅恪“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的为人治学价值取向,是当时大多数文人价值观的代表,我甚至认为此书“大师远去再无大师”的慨叹亦多半因他而发。若论影响力之大、涉及范围之广和个性之鲜明,当推傅斯年。首先他身高体胖的外形,在众多弱不禁风的文人中就够特殊的了,再加上他火爆的脾气,不仅动口还要动手的做派,更是与众不同。就像胡适评价他是“人间一个最稀有的天才”一样,这个从状元府走出来的才子,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散发着引人注目的光芒。

南渡北归》中的大师太多太多,如果让我只选一位来说,我选择胡适。胡适有一副标准到极致的书生的脸,无论穿西装还是长衫,总是风度翩翩。尤其他的嘴唇,饱满而柔和,棱角分明却不咄咄逼人,想必他的声音也是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吧。《建党伟业》由吴彦祖来饰演胡适,我认为从气质上来说是绝对符合的——温文尔雅并且高贵,只是帅得毫无争议的彦祖并不拥有那专属于胡适的完美唇形。从相貌上来说,在当时能超过胡适的大师简直没有,就连在当今的偶像里也很难找到。

长相出众不会真正孤独,真正孤独的人得不到灵魂的伴侣。徐志摩曾为自己的感情注脚:“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胡适生命中走过了韦莲司、曹诚英、徐芳、洛维茨,甚至陆小曼等有思想、有才学的女子,但却终身与“以打麻将推牌九为一生之专业特长和奋斗目标的”小脚太太江冬秀相伴,这不得不耐人寻味。不管怎么说,我相信写得出“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这样诗句的人,必定是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等待、爱恋与思念,又最终错过的人。

没有灵魂伴侣不会真正孤独,真正孤独的人还具有卓越的才能。胡适一直被认为是现代中国启蒙之父,他一生的学术活动主要在史学、文学和哲学几个方面。胡适拥有36个博士学位,这虽然遭到一些人的抨击,但他师从著名教育哲学家杜威,27岁便受聘为北大教授,以青年之身教导青年,使一代青年在“新文化运动”中爆发出巨大的正能量,这些对后世的影响足见他的功力非同一般。当胡适出任中国驻美大使的消息传到日本,日本内阁倍感压力,当时日本国内的社会舆论发起建议应该派文学专家鹤见佑辅、经济专家石井菊次郎、雄辩家松冈洋右三个人同时出任日本驻美大使,才可以抑制住胡适的能力。

才能卓越不会真正孤独,真正孤独的人从未实现自己的理想。胡适最初的理想是“二十年不谈政治,二十年不干政治”,但他意气风发刚刚掀起的“中国文艺复兴”就被政治搅了局,他回国的第21年出任驻美大使,成了“过河卒子,只能拼命向前”。从大陆的某个时候开始,胡适被朋友骂、被学生骂、被儿子骂、被所有人骂,《南渡北归》中有详细的描述。“因了‘死狗’胡适阴魂不散,且还到处找人附身,索人性命,这就使整日沉沦于政治酱缸中打滚儿的大小知识分子与芸芸众生,开始谈‘胡’色变,见‘狗’就躲,这种风气渐渐发展演变成对整个胡姓人物产生了极度的恶感与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厌恶与恐惧又深入世人的血液和骨髓中,与胡适的幽灵相伴相生。”“他的‘幽灵’不但附在了亲友、学生身上,已深入社会各界的方方面面,且走近了舞台与银屏,并波及整个胡姓宗族。在当时和之后出现的一些小说、革命样板戏或革命题材的影片中,反面人物大面积地以胡姓出现,如《沙家浜》中的杂牌军阀胡司令传魁,《闪闪的红星》中光头恶霸胡汉三,《林海雪原》中的东北土匪头子胡彪等,这些富有特色、刻画得惟妙惟肖的胡姓反面人物,给世人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在阶级成分、家庭出身与社会关系极度政治化的时代背景下,对于胡适、胡风以及电影戏剧中胡姓反面人物的恐惧,像传染病一样四处漫延,最后演化成一些极左地区的胡姓青年失去了当兵入伍和进工厂做工的资格,而正处于找对象年龄的胡姓青年,许多因自己姓胡而遭到对方讥讽并最终告吹。对飘荡于社会各阶层,看不见却能清晰感受到的恐怖气氛,有的胡姓人家在大骂胡适、胡风与胡汉三等胡氏宗族不肖子孙的同时,一并发出了‘但愿来生不姓胡’的激愤之语。”他的次子胡思杜终身未婚未育,36岁上吊自杀连尸骨也未能保存。在台湾,胡适任中央研究院院长,他仍满怀热情提倡民主、自由、人权、容忍等等普世价值,然而没有志同道合者能帮他的忙,只是他一个人在战斗,孤独地战斗。

“真的个人主义就是个性主义,他的特性有两种:一是独立思想,不肯把别人的耳朵当耳朵,不肯把别人的眼睛当眼睛,不肯把别人的脑力当自己的脑力。二是个人对于自己思想信仰的结果要负完全责任,不怕权威,不怕监禁杀身,只认得真理,不认得个人的利害。”这是胡适笔下健全的个人,这或许也是他真正孤独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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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俐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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